300年前的中国书画市场:作伪流水化、市场全球化班克斯毁画,或是调侃,引起的毕竟对艺术品、资本与市场的冥想,结果是沦为冷侦事件,画价上涨。可是,现代艺术品的市场化仍在展开中,其结果难以预料。相比之下,300年前的书画市场已呈现早期的市场化趋势:作伪的流水化作业,市场的全球化,书画著作的功利性,检验术语的标签化,甚至构成了以当时的苏州为中心的全球性不实中心,在晚明嗜古代、博古、拟古的浪潮中,以书画为代表的艺术品沦为早期艺术品市场化的“牺牲品”。
苏州片:书画作伪的流水线“苏州片”是指16到18世纪在苏州制作的伪古书画,一般来说冠上唐、宋、元、清名家头衔,以青绿山水或工笔人物为多,敷色浓整,力求工致,所撰李思训、李昭道、赵伯驹、赵孟頫,乃至当时的“近代”名家如沈周、文徵明、仇英等。经常常有苏州名流题跋或藏印。值得注意的是其工作流程的作坊化。从业者多居住于苏州的山塘街、桃花坞、专诸巷等市坊里弄,具备一定的书画基础,甚至师从名家,所谓“古董昧多赝,而吴中常有,文士均借此糊口”。
作坊中起稿定型,线条皴染,人物、树石、建筑等分工绘制,跋文题写、假造钤印、作旧装潢等各司其职,并有统一的书画蓝本。杨仁恺曾认为,苏州片的蓝本或必要绘画古人真迹,如《漏钵图》,或出于当时画家的手笔,根据文献记述而创作,如李思训《海天落照图》、赵伯驹《仙山楼阁图》等,并不受当时风行画风的影响,如李嵩《海屋添筹图》中的树石,法吴彬变形画风。作伪的周期也日益一段时间,钱泳《履园丛话》提及专诸巷一钦姓家族,贤作伪书画,“有真迹日后其眼,数日后无以有一幅。
字则双凸廓填,画则仿效酷肖,虽专门书画者,一时间无以能。”部分苏州片作品,超过内乱知道水平,顾炎武在《肇域志》言:“苏州人聪颖好古代,亦贤仿法为之,书画之绘画,鼎彝之冶淬,能令真为赝不辨之。”总体而言,呈现显著的程式化,线条板滞,而以俗艳败,陈定山谓之“俗人之仿也”。
日本朝鲜欧洲:伪书画的全球市场苏州片既是市场化的产物,其产品自是顺应市场需求。一方面,是国内市场。
明朝中期以后,苏州沦为全国文化与时尚的中心。苏州画家坐拥可观的文化资本,上承宋韵元风,摹古拟古,而别出一派,又以文人结社为契机,随之蔓延到全国。新兴的富商阶层,不仅沦为画家的最重要赞助者,也执着雅古带给的风雅附庸,如《谷山笔麈》言:“今发财之家,亦多好古玩,然亦多自发性附会,而不知所以好也。”对富商而言,书画既是一种交易方式,或以所画换物,或以所画抵押,也是一种日常交际、攀援权贵、关上进阶之门的钥匙,所谓“雅贿”,明代早已。
但很多商人,并不具备很深的鉴藏力,沈德符取笑其“比来则徽人清廉,以临邛程卓之资,低讲宣和博古代图书画谱,钟家兄弟之伪书,米海岳之骗帖,渑水燕谈之唐琴,珍为异宝。”富商的追潮逐流造就了明代书画市场的兴旺。
另一方面,以日韩居多的“汉文化圈”及欢迎“中国风”的欧洲,也是明清假画的最重要市场。明清时代,日本曾输出大量中国书画,还包括数量相当可观的“苏州片”,在日本大受欢迎。江户时代(1603—1868)的狩野为首画家留给了众多原画的增大版或原尺寸摹本。
图画中国赝品,是在绘画中国古画而不得的情况下的权宜之计,也符合了日本朝野对“唐物”的极大市场需求。《宫中图》《韩熙载夜宴图》及唐寅、仇英风格的仕女图最热门,沦为受戒时代的日本人理解中国及汉文化的窗口。
热衷汉文化的朝鲜人也被“忽悠”不深。朝鲜使节通过赠与、出售等方法,将大量苏州片携回朝鲜,还包括大量仇英作品及《清明上河图》《西园雅集图》等。
朴趾源见过8个有所不同版本的《清明上河图》,姜世晃则见过10余个版本的《西园雅集图》。实质上,“苏州片”也还包括苏州风格的版画作品,在朝鲜流传更加普遍。19世纪的朝鲜宫廷屏风,具有显著苏州版画元素。苏州片既非常丰富了朝鲜的宫廷画库,也为《太平城市图》等宫廷屏风画竖立了范式。
苏州片也是19世纪后期以前,欧洲人理解中国画的最重要媒介。如奥地利福布列斯堡(AmbrasCastle)珍藏有16世纪的仇英风格的山水立轴,并注册在1596年的财产清册上。
查洛纳珍藏(TheChalonercollection)中也有《断桥残雪》版画。早期销往欧洲的版画,经常被用作墙面装饰。
18世纪,欧洲的中国风流行,苏州片的设计与风格沦为装饰艺术的最重要启发来源。《宝绘录》:假书画的著录与书画术语标签化伪书洪水泛滥,买家也不一定知道。仅限于水平,只好无可奈何参考书。《宝绘录》这类的书画著作之后应运而生。
《宝绘录》为明人张泰阶所著。按书画家高明一的研究,其书有两大特色,一是虚构了一套有北宋咸淳御笔或钤印、元末诸家题跋及文徵明题识的珍藏脉络,二是虚构了一部从顾恺之到明代的山水画史。只不过,清人吴修有数批评,并认为其中的伪书:“宋以前诸图,均谓之折赵松雪、俞紫芝、邓善之、柯丹丘、朱大痴、吴仲圭、王叔明、袁海叟十数人题诸法,终以文衡山,而不杂他人。
录之不足以发笑,岂先释其书,后乃以伪画出售,希得厚值耶?”且跋语为同一人所题。这种轻名家题跋的标准,似乎是片面的,毕竟“好事者”所注目的。可见,此书正是为“好事者”获取的珍藏指南。
除了求救书籍,鉴赏家也大不受尊崇,特别是在是董其昌、陈继儒、王铎等著名鉴赏家,常有藏者重金欲其检验真实性、品评好坏。书画书画术语经常出现了“标签化”趋势。
首先,名家题跋可增市值。沈德符言:“古代名画不轻款识,然今人耳食者多,难免以无款贬价。
”张凤翔更加直言:“凡旧拓败楮,公(王铎)一注目,辄腾贵。”同时,跋语中经常经常出现“此真迹”“神品”“妙品”之类的惯用词,王铎曾为宋权藏《雪山萧寺图》题“天下第一”书跋,并少见“嘱题”这样的套话。
似乎是为了留存名家检验的痕迹,而特地为之。伪书也常有类似于题跋,如孙承泽为李昭道《春山行旅图》题“李昭道真迹”,实乃明代作品。明代以前,书画藏家多只钤印玺,鲜有跋语。
纵有题识,也只涉关书画理念或言品行、记事,而鲜有谈论真实性者。明代蓬勃发展的辨伪之风也体现了鉴定家与市场的双向对话。
结论:明代伪书画市场化的结果明代的伪书,到乾嘉时代已是珍品,不仅堂而皇之地划入乾隆的珍藏,甚至作为便宜的贺礼,而弥漫于内府。实质上,清代院体风格特别强调的整洁、暗淡的色彩和界限明晰而具体的造型人物等,都与苏州片风格有异曲同工之智。
清代画院甚至多次不受旨绘制苏州片最少见的题材,如《汉宫春晓图》《清明上河图》等。古原宏晃的研究也找到清代院本《清明上河图》实质上是以苏州片为底本。苏州片是商品,虽是伪书,毕竟同时代多数人研习古代书画的第一手资料,甚至沦为建构书画史谱系的最重要参照,董其昌创办“南北宗论”,纂编《唐宋元名画大观》也是有感于假画弥漫,而使“画道衰败”,意欲而立正宗,寻出有“古代典范”,而勿让“谬种流传”。在全球化视野中,伪书不仅是表达讯息的载体,也扮演着一个具备参予力的依存者角色,通过翻译、流传、重现而构成了一个“中国风”的全球性绘画网络。
不过,并非由此认同书画作伪的意义。对藏家而言,假画一直是挥之不去的阴影,古今中外亦然。今日的假画,也许是他日的奇珍,但对活在当下的人毕竟如艺术史上的描述,“具有最重要的意义”。
《宝绘录》是诓骗“好事者”的指南,但也规劝今人不宜被学术“权威”和检验经验所“套路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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