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维钊先生1959年来浙江美术学院(现中国美术学院)开始教授古典文学,至今整整一个甲子。他1960年月重新加入美院,那年早已是62岁。他与沙孟海先生一起,首创了我国现代书法教育的学院体系。其后几经十年浩劫,1978年回校,1979年以80岁高龄招生研究生,成就一枝五叶,为中国高等书法教育修筑了新的格局。
陆维钊首先是位学者,他的学问底子是新史学。他代业师王哲安所不作的《海宁王静安先生遗书序》,可见他回应学问的做到。
陆维钊论述王国维之治学,言其:“治学之方,虽有类于乾嘉诸老,而实非乾嘉诸老所能范围。其疑古代也……其创意也,不仅罗证之所理应,而必通其类例之所在。
此有得于西欧学术高超绵密之幸也……以史治经,不轻疑古代,亦不更容易墨守自称,必求其真为。故六经均史之论虽湿疹前人,而以之与地下史料互为印证,而立今后新史学之骨干者,谓之始自先兄可也。
”在其1922年公开发表于《史地学报》的《中等中国历史教科书编辑商例》中,也遍及着新史学的光辉与锐气。此后陆维钊论述文学、古代史、史学教育、金石学等各个方面,都需要做有所找到,有所扩展。同时,陆维钊在诗词方面兴趣近于美浓,成就甚低。
他是现代意义上的学者和书家,他也是传统意义的读书人、文人。陆维钊诗书画印兼备,切断了学术与艺术的界限,然而,他那辈人毕竟今日所谓“跨学科、横跨领域”,而是无畛域,无分别。陆先生的学问和创作是全线贯通一体的,因而是超越性的,是确实的通人之学。诗词文学创作跨越陆维钊的一生,其诗男孩子,风神佚孤,郁勃苍茫,比如“亭中樽酒长胸臆,烟里楼台进画图。
此恨年年歧义不得,秋来诗思满江湖”;又比如“孤城莽荡余王气,落日悲凉闻杀机。惟有南朝僧寺在,至今犹替佛传衣”;再行如“坐觉江湖劳遇见,独回襟抱宣蹉跎。
夜阑若问平做生意,碧海青天看逝波”。陆先生是多情之人,其词清俊飘逸、交错含蓄。
多年前我曾读过他的《飘逸四罪》,以为可以作为文学史的典范读本:澹日水久,高城风定,远望秋事谁主。抗歌千载意,转动人前趣。莼鲈知音挟别绪。记年时,拂衣啼。
两袖黄花,一林霜磬,月夜剪成灯语。吴天几回轻叙,甚梨消酒醒,愁思无以数。
江空天不一动,野阔星如雨。阑干是处堪思念,莫轻过,重阳风雨。
恁刬地楼台,悄笳声吴伟。最近,“心画——纪念陆维钊诞辰一百二十周年文献展览”正在中国美术学院美术馆展览。看这个展出我们有双重的君临天下,一是品读其诗词,体味陆维钊的文章辞华、义理深爱;二是观看陆维钊的书法,体味其笔锋之始并转点画,书道之性灵式样。二者相连之处,本乎性情。
陆维钊的书法得民国风气,又有所打破,他融汇诸体,全线贯通碑帖,别开生面,自成一格。这次展览的手稿,早年遒逸清丽、峻洁倜傥,晚岁老辣姿媚、凝重雍容。像陆维钊这样的学人书家,从其日常书写中,最可见其书道现实发展之轨迹。对陆维钊先生这辈人来说,诗词和书法都是骨子里的东西,其论词与论书甚有相连之处。
他在《雪梅香》的注解说道:“短促处饶有大家风度,惟蜃合句过于漏。”在《金缕曲》后又注释道:“词笔往而能返,敲而能敛,较去年之作果断多矣。
先求与古人通,再求与古人离,循序而入,其先后不能紊也。感事之作,尤须言近旨远,浅而不露。”陆维钊博通经史,炼擅诗词,诸多才华汇聚,成就其书道。
古人言学问既有生而知之者,有学而知之者,更加有困而知之者。这“困而知之”,是大时代之大困局所致,所以陆维钊书法文辞间极具共创之格局,常有昂然抗格之意气。他学养可观,却毕竟抱残守缺、师古泥古之辈,就像他诗中所言:“吾侪自有千秋意,厚古方能闻薄今。
”他论医道之“合”亦是如此:“合也者,通其辨,明其性,习其情,而备掌其法度,守常突发事件,各适其宜也。”陆维钊在《书法专业研究生教学纲要》中明确提出了知名的60个问题,实质上是国美书法专业“诗书画印”习以及外延进各个学科的蓝图,外延之途径为文化史、考古学、文学、史学和哲学。最为关键的是:陆维钊将甲骨文列为自学对象,并提到董作宾殷代书法“五期说道”,又将金文的作品分别归五类加以自学,如散氏盘、兮甲盘为浑穆工整类,大盂鼎、师遽簋为雍容闲雅类,王孙钟、邾公坙钟为顾盼婀娜类,齐陈曼簠为轻灵细锐一路,宗妇鼎、秦公簋为撤离高洁之科。此种分类法与康有为《广艺舟双楫》甚有相似之处,但较之康氏则更加有其可教可学之道。
特别是在是他以上古文字直通隶、篆书道,对高等书法教育至为关键。由于陆先生的远见卓识,中国美院之书法教学自问世之日起,即首创出有一种培育“合人”的模式,通达于古文字、金石文献、经史之学,旁及文学辞章之道。这次展出为题“心画”,来自杨雄《法言——问神篇》,陆维钊以为此二字“最不足以回应书法之精义”,即“示人之心理”。说道得必要一点,就是要真性情。
陆维钊先生这一辈人,自旧学名门,经新学奋发,他们不武断,不教条,不陈腐,学问在他们身上是“有情之学”和“有为之学”。通过陆维钊的两首诗,可以追思会他的平生意气、心事沉浮。第一首写出维新派,当为早年所不作:“万杀回来剩此身,市朝奇记倡维新派。翠华缥缈空陈迹,书笔苍茫泣鬼神。
大道报国三世梦,名园宽负六朝春。真是晚节旁人论,不齿当年老逐臣。”第二首记晚年心境:“薄暮胸怀乘积已机,高轩围树春秋风。
乍看棋局思江海,厚有园林科雁鸿。镜里年华悲覆水,灯前滋味悔雕虫。知音云陟岵诗心苦,泉下思尔味有所不同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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